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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：小夭的流浪与回归
深秋的清水镇飘着细雨，屋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。玟小六缩在药庐斑驳的木门后，望着雨幕中匆匆而过的行人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颈间褪色的红绳——那上面本该挂着一块玉珏，却在七岁那年的逃亡中遗失了。她裹紧粗布短打的衣襟，将怀中的药箱抱得更紧些，抬脚踩过积水，朝着镇西李阿婆的茅屋走去。
自三年前拖着满身伤痕倒在清水镇的青石板上，玟小六这个名字就成了她的护身符。她栖身于废弃的城隍庙，白天背着药箱走街串巷，夜里就着昏黄的油灯研读医书。镇民们只道这医师性子古怪，问诊时总要盯着人手腕看上好一阵，却不知她是在寻找与自己相似的胎记；也不知她总在月圆之夜登上镇外的山头，对着星空哼唱支离破碎的童谣。
"小六大夫！救命啊！"尖锐的呼救声撕破雨幕。小夭转身时，正看见几个猎户抬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狂奔而来。那人月白长衫浸透暗红，发间玉冠碎裂，苍白的面容上还沾着枯叶，却掩不住眉眼间与生俱来的温润气质。"在山坳里撞见的，也不知被什么伤成这样！"猎户们七嘴八舌地说着，小夭却已蹲下身，指尖触到伤者脉搏的刹那，心跳猛地漏了一拍——这脉象竟与记忆中父王为她诊病时如出一辙。
接下来的七日七夜，药庐里始终飘着浓重的药香。小夭守在榻前，亲手为伤者清洗伤口、换药包扎。那人昏迷时总在呓语，说的却是她从未听过的古老方言，唯有偶尔吐出的"阿念"二字，让她想起自己丢失的童年。直到第八日清晨，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终于缓缓睁开，虚弱的声音惊起梁间宿鸟："多谢姑娘救命之恩......我是涂山璟。"
涂山璟的出现，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，在小夭死寂的心湖激起千层浪。这位来自中原的世家公子，明明满身贵气，却甘愿窝在简陋的药庐里，看着她熬药时笨拙地添柴，会笑着递上一方绣着流云纹的帕子；听她讲述市井趣闻，会用温润的嗓音应和，眼中的笑意比春日的暖阳还要和煦。当他在某个雨夜发现她对着月光出神，默默披上一件披风，轻声问"姑娘可是想家了"时，小夭藏在心底多年的委屈突然决堤。
随着涂山璟伤势好转，小夭寻亲的念头愈发强烈。他们开始穿梭于清水镇的茶楼酒肆，听老人们讲述尘封的往事。某个说书人谈及"皓翎国失踪的王姬"时，小夭握着茶杯的手剧烈颤抖，茶盏与杯托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涂山璟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的手，却在她转身时，看到她眼底燃烧的炽热希望。
追寻的路途布满荆棘。他们翻山越岭，在古旧的寺庙中寻找线索；与行商攀谈，只为打听只言片语。每当小夭疲惫得想要放弃，涂山璟总会变魔术般掏出块桂花糕，笑着说："再坚持一下，或许下个转角就有答案。"终于，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抚摸着小夭耳后的朱砂痣，老泪纵横："像，太像了......当年王姬出逃时，也是这样倔强的眼神。"
得知自己竟是皓翎国血脉的那夜，小夭站在山巅，望着皓翎国方向的漫天星斗。夜风卷起她的衣角，涂山璟默默站在她身后，如同过去无数个日夜。"我陪你回去。"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，"无论前路如何，我都在。"
启程那日，清水镇的百姓们自发前来送行。李阿婆塞给小夭一篮刚蒸好的枣糕，卖豆腐的张大哥红着眼眶叮嘱"常回来看看"，就连平日里最凶的屠户王二，也悄悄塞给她一把防身的短刀。小夭回头望着这座生活了三年的小镇，突然明白，原来这些年的颠沛流离，早已让她在不知不觉间，拥有了第二个家。而前方等待她的，除了血脉相连的亲人，还有与涂山璟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未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