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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：家国两难全
深秋的夜雨敲打着袁府的青瓦，铜制兽首形排水口吐出串串水帘，在庭院中汇成细流。袁慎立在书房窗前，手中紧攥着北疆战报，羊皮纸上"粮道受阻"、"匈奴诈降"的朱砂批注刺得他眼眶发疼。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，林悦披着鹤氅，发间仅用一支木簪松松挽起，孕肚已将月白绸衫撑出柔和的弧度。
"又在看战报？"她的声音裹着暖意，将手中的姜茶搁在案头。茶汤氤氲的热气中，袁慎转身时，她看见他眼下浓重的青影——自半月前得知战事吃紧，他便常在此处枯坐到天明。
袁慎望着妻子因孕期浮肿的脚踝，喉间发紧："匈奴骑兵绕道阴山，凌兄他们......"话音未落，林悦已将手指轻轻覆上他的唇。窗外一道闪电划过，映亮她眼底坚定的光："你想去，我知道。"她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，"孩子会明白，他的父亲是去守护千千万万个家。"
袁慎突然将她搂入怀中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。林悦听见他剧烈的心跳，还有压抑的哽咽："我怎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？那年你被刺客围困破庙，我......"他说不下去了，记忆中林悦满身是血的模样，至今仍是他午夜惊梦的梦魇。
林悦仰头吻去他眼角的湿润："程少商会护着我，万萋萋早把绣着虎头的襁褓送来了。"她指着案上那封未拆的信笺，"昨日收到少商的飞鸽传书，她说北疆的胡杨林染成了金红色，等你得胜归来，我们四家要在那里办一场篝火宴。"
三日后的未央宫，袁慎身着玄色战甲，腰间悬挂的青铜剑在晨光中泛着冷芒。文帝握着他的手久久未放："朕听闻你在白鹿书院推演过三十六种破敌之策，如今北疆正需要你这样的谋士。"当"钦封袁慎为监军御史，节制西路军"的旨意落下，殿下群臣窃窃私语——这位以文名动京城的才子，竟要奔赴九死一生的战场。
离别那日，长亭外的柳树已褪尽叶子。袁慎将一串由昆仑玉雕琢的平安符系在林悦腕间，冰凉的玉石贴着她的肌肤："等雪落长安时，我定会回来。"他俯身亲吻她隆起的小腹，听见林悦压抑的抽气声，猛然起身跃上战马。扬尘中，他最后看见的，是妻子在寒风中挥动的红绸，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。
北疆的朔风裹挟着砂砾，将袁慎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他站在烽火台上，望着连绵起伏的阴山山脉。此时的军营里，凌不疑正对着沙盘皱眉："匈奴故意示弱，诱我军深入，若强攻黑水河渡口......"袁慎突然指着地图上一处褶皱："将军请看，此处山谷形似布袋，若在两侧设伏......"他展开连夜绘制的地形图，月光落在密密麻麻的标注上，"只需三百死士扮作流民，引匈奴主力入谷，我们便可瓮中捉鳖。"
凌不疑的眼神亮了："此计虽险，却是唯一破局之法。只是......"他看向袁慎单薄的身形，"你从未上过战场。"袁慎握紧腰间长剑，剑柄上的缠绳早已被汗水浸透："我答应过要活着回去，抱着我的孩子看长安的花灯。"
与此同时，千里之外的京城，林悦跪在观音庙的蒲团上。香雾缭绕中，她抚摸着日益沉重的腹部，喃喃自语："求菩萨保佑，让他平安......"檐角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，她抬头望向北方，仿佛能看见那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