溪涧迷踪:山野灵意录

第244章 村子里的传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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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还未散尽,阿强恢复如初的消息已像野火般燃遍落霞村。炊烟袅袅升起时,晓峰家的篱笆院已被挤得水泄不通。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,有人踮脚张望屋内,有人拽着晓峰母亲追问细节,院角的老母鸡被惊得扑棱乱飞,扑簌簌抖落一地鸡毛。

我就说那棵老槐树有灵!"王老倌蹲在门槛上,吧嗒着旱烟袋,烟锅里的火星随着话语明灭,"当年虎娃出事,我就知道树神动了怒。"他身旁的王婶不住点头,发髻上的银簪跟着晃动:"可不是!听说晓峰他们在洞里见着了水晶球,那可是树神的眼珠子哩!"

消息越传越奇。有人说晓峰和阿强在山洞里遇见了白衣仙人,手持玉净瓶洒下仙露;也有人言之凿凿,称亲眼看见老槐树在月圆之夜化作人形,与两个少年把酒言欢。集市上卖货的商贩添油加醋,将故事编成唱词,引得过路行人纷纷驻足。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更将此事改编成《双侠勇探槐树洞》,讲到惊险处惊堂木一拍,满堂茶客无不屏息。

村头的老井旁,成了故事传播的中心。日头偏西时,劳作归来的村民们总爱围坐于此,听晓峰和阿强讲述经历。阿强撸起袖子,展示手臂上早已消失的红疙瘩:"当时那水晶球一亮,我浑身的痒就跟被抽走似的。"他故意压低声音,"你们没瞧见,老槐树抖起来时,连天上的月亮都跟着晃悠!"

晓峰则更沉稳些,指着后山方向认真道:"树神说,只要咱们心存敬畏,它自会护佑村子。"这话让在场众人纷纷点头,李铁匠当场决定,要在老槐树下立块石碑,刻上"神灵庇佑"四个大字。几个孩童听得入迷,眼睛亮晶晶地追问:"那槐树之心到底是啥模样?"惹得大人们哄笑,笑骂他们"人小胆子倒大"。

随着故事的流传,老槐树成了村民们心中的守护神。农忙时节,总有妇人带着供品前去祈愿,祈求风调雨顺;孩子生病时,家长们也会在树下焚香,求树神保佑平安。曾经阴森的后山小径,渐渐踏出了一条崭新的石板路,路旁插满了村民自发种下的艾草,据说能驱邪避灾。

每到夏夜,老槐树下便热闹非凡。大人们摇着蒲扇乘凉,孩子们缠着听故事。晓峰和阿强坐在石凳上,望着斑驳的树影,将经历娓娓道来。讲到惊险处,小孩子们吓得缩进大人怀里;说到树神显灵时,又都忍不住拍手称奇。月光透过枝叶洒落,在地上绘出点点光斑,仿佛老槐树也在含笑聆听。

这些故事,在村民们的口口相传中不断丰富。有人说曾在雨夜看见老槐树顶泛着金光,也有人称听到过树下传来古琴声。更有外村人慕名而来,就为一睹神树风采,顺便讨个吉利。渐渐地,老槐树的传说不仅在落霞村家喻户晓,更成了十里八乡口耳相传的奇闻。

多年后,晓峰和阿强都成了村里的长辈。每当他们带着孙辈来到老槐树下,就会指着树洞,讲述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。孩子们仰着小脸,眼里满是崇拜与好奇,追问着后来的故事。而老槐树依旧静静伫立,歪扭的枝干在风中轻轻摇晃,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,守护着一代又一代的落霞村人。

后山的风掠过老槐树扭曲的枝桠,将细碎的月光筛落在晓峰肩头。他倚着祠堂斑驳的砖墙,手中捧着老学究赠予的《落霞村志》,墨迹在油灯昏黄的光晕里洇开,恍惚间竟与山洞中那些古老符文重叠。自从槐树洞的冒险后,这样的深夜苦读,成了他最寻常的生活图景。

曾经那个总爱揣着野果满山跑的少年,如今褪去了莽撞与浮躁。每日清晨,晓峰都会提前赶到田间,帮父母打理庄稼时,不再像从前般嬉闹走神。他会认真观察作物的长势,学着用老人们传授的古法驱虫;闲暇时,便往老学究家跑,缠着对方讲解古籍里晦涩的文字,或是听王老倌讲述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村落往事。

祠堂的梁柱间积着厚厚的蛛网,晓峰却毫不在意。他跪在布满裂痕的青砖上,仔细擦拭着供奉的族谱,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,那些陌生的名字仿佛都有了温度。"晓峰,又在研究这些老物件?"某天,老学究拄着拐杖缓缓走来,浑浊的眼中满是欣慰,"你看这族谱记载,咱们村的先祖正是靠着敬畏自然,才在这片土地扎根繁衍。"

这话如同一把钥匙,打开了晓峰心中的新大门。他开始频繁出入村子各处,记录老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。在村西头瘸腿的张木匠家,他听对方说起百年前山洪暴发时,村民们在老槐树下焚香祈愿,洪水竟奇迹般改道;在村东头的寡妇门前,他知晓了曾经有位外乡人因冒犯山神,莫名迷失在山林七日才被寻回。这些故事被他工整地抄录在新置的本子上,纸张渐渐积攒成厚厚的册页。

随着了解的深入,晓峰愈发意识到守护村子的责任重大。他主动承担起维护村规的任务,每当有孩童试图靠近后山禁地,他总会耐心地讲述老槐树的故事,用生动的细节让孩子们明白敬畏的意义。遇到外村人打听后山,他也不再像从前般好奇炫耀,而是神色郑重地告诫对方:"有些地方,看一眼都是惊扰。"

农闲时节,晓峰还组织村里的年轻人修缮祠堂。他们清理蛛网,修补梁柱,将收集来的故事和村规整理成册,供奉在神龛旁。当第一缕晨光透过新糊的窗纸,洒在焕然一新的族谱上时,晓峰望着祠堂中忙碌的身影,突然觉得肩头的担子虽重,却也充满了力量。

某个深秋的傍晚,晓峰独自来到老槐树下。山风卷起满地枯叶,在树干上盘旋成漩涡。他轻轻抚摸着树皮上的纹路,回想起当初伸手触碰树洞时的战栗,如今却只觉平和。"树神爷爷,"他对着树洞轻声说道,"我终于明白,敬畏不是恐惧,而是懂得与万物共生。"

话音刚落,一阵清风拂过,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,仿佛在回应他的感悟。晓峰抬起头,看着树冠间闪烁的星子,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树上的一片叶子,渺小却也不可或缺。从那以后,落霞村的孩子们总能看到一个身影,或在祠堂整理古籍,或在村口讲述传说,他的眼神里,既有少年的赤诚,更添了一份历经世事的沉稳与担当。而这些悄然发生的变化,如同春雨润物,滋养着这片古老的土地,也守护着村子里的每一个晨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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