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密道里潮得很，陈峰的鞋底在青石板上打滑。洞壁星图剥蚀得厉害，只余些淡青纹路，像老人手背的血管。星影的罗盘悬在半空，"守"字泛着幽光，照见最深处三根青铜柱——锁魂阵的主链，正渗出暗红星能，丝丝缕缕往洞外钻。
"架锅。"陈峰把星陨锅往地上一墩，锅底磕出轻响。这口祖传的黑铁锅本是暗沉沉的，此刻星纹全活了，银亮的纹路沿着锅沿爬，像活物在啃食什么。他蹲下身，摸了摸锅壁——烫得惊人，比熬牛骨汤时还烫三分。老阿公说过的，星能越脏，锅越烧得旺。
星影退后半步，斗篷擦过洞壁，落了层灰。"阵眼在青铜柱芯。"她声音像浸在冰里，"带血星能裹着怨气，寻常法子化不开。"陈峰没应，解下腰间的布包——里头是半块牛筒骨，边角还沾着夜市的油星。他把骨头扔进锅，又舀了勺密道里的积水。水刚入锅就咕嘟起来，冒的不是白汽，是紫黑的雾，像被火烤化的烂泥。
汤滚得奇。陈峰盯着汤面，水汽里浮起星门虚影——和《星渊武典》残卷上画的一模一样，青铜门环，星纹做楣。他想起前日在舰舱里，星陨锅吸收星门碎片时，锅底也浮过这影子。原来这锅早把星门的模样刻进骨血里了。
"阵眼在动。"星影的罗盘突然转起来，指针直往青铜柱上扎。陈峰伸手搅了搅汤，汤勺碰着锅壁，叮的一声。这声响像根针，扎破了满洞的混沌——汤面的星门虚影突然凝实，门环处泄出银亮星能，直往最近那根青铜柱钻去。
洞外传来剑鸣。陈峰抬头，见苏清雪的寒星剑挑开枚导弹，剑穗银铃响得急。她的月白武服沾了星能灰，发梢却还束得齐整。"清雪！"他喊了一嗓子，声音撞在洞壁上，碎成几截。苏清雪侧头，目光扫进密道，正撞着汤面的星门虚影。她眼睛亮了亮，剑穗银铃突然静了——那是感应到星能波动的征兆。
汤里的紫黑雾散得更快了。陈峰看见带血星能被星纹卷着往锅底钻，像被牛骨吸走的骨髓。汤面渐渐清亮，浮起层油花，泛着淡青的光——是木属性的星能，清苦里带点甜。他舔了舔嘴唇，这味道对了，老阿公熬化蚀星草时，汤也是这股子味儿。
"三根。"星影突然说。陈峰顺着她的目光看，三根青铜柱上的暗红星能淡了，露出底下的铜锈。原来锁魂阵的主链是三根，对应贪狼、巨门、禄存三星。《星阵》残卷在他怀里发烫，他摸出残卷展开，星纹和汤面的星门虚影叠在一起，竟拼成个完整的北斗图。
洞外的剑鸣更急了。陈峰听见导弹爆炸的闷响，混着剑气撕裂空气的嘶啦声。苏清雪的身影在星能雾里忽隐忽现，寒星剑的光像把锥子，往阵基链上扎。突然，她的剑穗银铃又响了，比刚才还急三分。陈峰抬头，正见汤面的星门虚影抖了抖，门环处的星能猛地往三根青铜柱上涌——锁魂阵的阵眼，露底了。
"清雪！"陈峰扯着嗓子喊，手在汤里一捞，捧起勺汤往洞外泼。银亮的汤珠撞在星能雾上，像石子砸进湖，荡开圈涟漪。苏清雪的剑突然顿住，她仰头看天，又低头看密道——汤面的星门虚影映在她眼睛里，亮得惊人。
"去！"苏清雪喝了一声，足尖点着舰舷跃起。寒星剑离了鞘，带着白霜，直往最近那根青铜柱劈去。剑刃碰着铜柱的刹那，擦出串火星。陈峰在密道里看得清楚，暗红星能裹着剑刃往上爬，却被剑身上的星纹绞碎，像雪落进滚水。
第一根青铜柱断了。
苏清雪借着力道翻了个身，第二剑劈向第二根。这次更快，剑穗银铃响得脆，像敲在人的心口上。青铜柱发出哀鸣，断口处冒起青烟——是带血星能被斩断的味道，腥甜里带着焦糊。
第二根青铜柱断了。
第三根在最里头，藏在星能雾里。苏清雪的剑尖滴着血，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。她抹了把脸，发梢散下来，遮住半张脸。陈峰突然想起夜市里她第一次喝牛杂汤的模样，也是这么狠劲，汤勺碰着碗沿，叮的一声。
第三剑下去时，密道里的汤突然滚得更凶了。星陨锅的星纹全亮了，像烧红的铁。汤面的星门虚影涨大，把门环扣在第三根青铜柱上。苏清雪的剑跟着虚影动，快得看不清，只听见"咔"的一声——比前两次都轻，像掰断根筷子。
第三根青铜柱断了。
锁魂阵晃了晃，像被抽了筋骨的人。陈峰盯着汤面，见暗红星能成股往锅里钻，星纹吃得急，锅沿都冒起金雾。他摸了摸气海，里头涨得慌，像揣了团火——是星陨锅反哺的星能，比平时多了三倍不止。
洞外的星能雾散了。陈峰听见舰体推进器的轰鸣，比之前响了十倍。他探出头，见舰队的舰首正冲着祭坛，青铜城垛上的天枢盟旗帜被气浪掀翻，露出底下斑驳的星图。苏清雪站在舰首，寒星剑插在甲板上，剑穗银铃还在轻响，像在哼什么调子。
星影的罗盘突然暗了。"阵裂了。"她说，声音里有了丝活气。陈峰回头看密道，三根断柱歪在地上，暗红星能全没了，只余些铜锈，像老人的眼泪。星陨锅的星纹渐暗，泛着暖光，锅底的汤还在咕嘟，飘出股清苦的甜——是化净了的星能，带着星门的味道。
天际传来舰首撞破星能雾的闷响。陈峰抄起星陨锅，汤勺在锅里搅了搅。汤面的星门虚影还在，淡淡的，像块擦不净的水渍。他想起老阿公说过的话："星陨锅熬的不是汤，是人心。"此刻看着汤里的星门，突然懂了——原来最脏的星能，最狠的锁阵，都熬不过人心的热。
"走。"星影当先往洞外走，斗篷扫过断柱，带起片铜锈。陈峰跟着出去，星陨锅的汤香混着舰体的轰鸣，往祭坛飘去。苏清雪在舰首回头，冲他笑了笑——月白武服上的星能灰还没擦，可那笑比星门虚影还亮。
锁魂阵的裂痕在扩大，像块碎了的镜子。陈峰望着天际的舰队，听着星陨锅的咕嘟声，突然觉得这口老锅的星纹，其实是刻在他骨头里的。有些锁，熬着熬着，就化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