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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7年11月17日,凛冽寒风裹挟着冰碴,从长江北岸呼啸而来,将乌龙山阵地上的青天白日旗,撕成丝丝缕缕的布条。
陆川踩着结了冰的战壕边缘,举着望远镜,江面日军汽艇拖出的长长尾迹,倒映在镜片之中。小江西挎着德制MP18冲锋枪,腰间缠着用绑腿带精心编织的弹药兜,时刻待命。
“三营长!把马克沁机枪垫高两寸!”陆川突然朝着正在挖散兵坑的顾虎大声吼道,“鬼子汽艇吃水线有变动,估计加装了装甲板!”他弯腰抓起一把冻土,用力搓碎,土块里暗红的血渣赫然在目——这是三天前日军侦察队留下的残痕。
江对岸,96战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,十七架敌机贴着江面低空掠过,机翼上刺眼的膏药旗,像一把把利刃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。新兵吓得浑身哆嗦,忙往混凝土碉堡里钻,却被楚鸿均推着的板车挡住:“慌什么!等敌机俯冲时再进防炮洞!”
陆川转到二营阵地时,望远镜里突然闪过几道异样的金属反光。他猛地扑倒身后的小江西,子弹“噗噗”地打在冻土上,溅起一片冰屑——两百米外的芦苇丛里,三个披着白布伪装的日军狙击手,正准备悄然后撤。
“李二狗!”陆川的吼声惊飞了江边的鸥鸟,“带特等射手组去江滩,把这几个鬼子给我解决掉!”不一会儿,远处传来三声沉闷的枪响,三个白影在芦苇荡里剧烈抽搐着倒下,扬起的雪雾很快就被江风吹散。
正午时分,三辆吉普车碾着冰碴,风驰电掣般冲上阵地。宋希濂跳下车时,陆川团部的参谋们正忙着在地图上插蓝白小旗。这位黄埔名将的披风沾满了泥雪,腰间却别着一支铮亮的勃朗宁手枪,大步走进陆川的团部指挥所。
“哈哈哈,听说陈辞修的女婿把乌龙山打造得固若金汤?今天我特意来见识见识。”宋希濂一边说着,一边用马鞭轻轻敲打冰冻的机枪管,随后举起望远镜,仔细查看陆川新编7团的阵地布置。“嗯,陆团长把部队训练得十分出色,阵地布置也很有水准,不比我手下的主力部队差。”宋希濂一边观察,一边夸赞。
陆川在一旁陪着,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,心里暗自腹诽:“切,虽说你宋希濂是名将,可要是你手下的主力团和老子的团对战,老子一个小时就能将其击溃。”不过,心里虽这么想,嘴上却不能这么说,毕竟宋希濂如今是军长,而自己只是个团长。
“报告军座!”陆川一个标准的敬礼,打断了宋希濂的观察,“职部已将栖霞山至燕子矶防线划分为三道梯次,每道防线间隔四百米,配备交叉……”
“你当老子是来听你讲战术课的?”宋希濂突然一把掀开地图,底下压着的翡翠烟嘴碎片露了出来,“陈长官特意嘱咐我,要照顾好他女儿的宝贝夫婿,我也想看看,被陈长官赞不绝口的女婿,到底有什么真本事。”他踢开脚边的弹药箱,一屁股坐下,内衬口袋里的派克钢笔露了出来——那是陈诚在保定军校毕业时获赠的。
寒风夹着雪粒,灌进指挥部。陆川正讲解到三三制突击小组时,宋希濂突然抽出钢笔,在冻硬的地面上画出一道诡异的弧线:“十六师团的装甲联队最爱走这种迂回路线,你那些汽油桶碉堡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东南方突然升起三发绿色信号弹。几乎与此同时,观察哨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:“淳化镇失守!日军前锋距麒麟门不到二十里!”宋希濂猛地站起来,迅速拿起望远镜看向远处,嘴里骂骂咧咧:“他娘的,王耀武在搞什么,怎么这么快就让日军突破了淳化镇的阵地。”
宋希濂的钢笔尖在地面上戳出一个深坑,望远镜里映出东南方腾起的浓浓硝烟。他扯开军装领口的铜扣,寒气裹挟着硫磺味直灌喉咙:“传令兵!让36师立刻向青龙山靠拢,把炮兵观测哨给老子架到紫金山天文台!”参谋刚要记录,却被宋希濂一马鞭抽在背上:“用密语发报!小鬼子的电台监听比狗鼻子还灵!”
宋希濂转身时,披风扫翻了桌上的搪瓷茶缸,褐色的茶渍在布防图上洇出诡异的形状。陆川注意到,宋希濂握望远镜的手在微微颤抖,虎口处有道陈年刀疤,据说那是东征时替陈诚挡子弹留下的。他不动声色地挪动铜皮箱,将底下压着的反坦克雷分布图露出来:“职部已在汤水镇埋设……”
“你当老子手下都是废物?”宋希濂突然将望远镜砸向地图,镜片在“麒麟门”位置炸开,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,“听着,中岛今朝吾的十六师团最擅长侧翼穿插,你那些汽油桶工事根本扛不住九七式坦克!”
寒风呼啸着灌进指挥部,作战地图被掀起一角。陆川瞥见宋希濂的派克钢笔滚到脚边,镀金笔帽上“辞修赠”三个小楷清晰可见。他弯腰拾起钢笔的瞬间,听见宋希濂从牙缝里挤出的低语:“陈长官说……说你要是缺胳膊少腿,沐瑶丫头能把我78军司令部给掀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