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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让爷爷再缓缓，你们过来，我有话要说。"
奶奶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。
她让爷爷继续盘坐在七星灯阵中央，起身时玄色绦带扫过熄灭的灯盏，带起几缕未散的青烟，仿佛是这场神秘仪式留下的最后痕迹。
殿外的喧闹声突然变得模糊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。
殿后的银杏树下，青苔覆盖的石凳上落满金黄的叶子，为这略显沉重的氛围增添了一丝诗意。
奶奶坐下时，道袍下摆扫过斑驳的树影，发出窸窣轻响，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。
"七星灯用不了第二次，借命六个月已是极限 —— 因为我的寿元，也只剩这六个月了。"
这句话像是投入深潭的巨石，惊起千层浪。
江汉的呜咽声卡在喉咙里，他踉跄着扶住树干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仿佛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；
江华的军靴深深陷进泥土，这个在战场上从未皱过眉的汉子，此刻眼底泛起泪光，那是他藏在坚硬外壳下的柔软与不舍。
江河眼前炸开一片空白，上一世车祸时爷爷奶奶分明还健在的记忆，在此刻碎成齑粉。
他突然意识到，命运的轨迹早已被改变，而自己却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。
"你爸和我的灵位，我在地藏殿早备好了。" 奶奶抚平道袍褶皱，仿佛在整理赴约的衣裳，
"到时候，你们兄弟俩一起操办。"
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，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，
"记得在牌位前摆上你爷爷最爱喝的碧螺春，还有我那坛埋了三十年的女儿红。"
江华刚要开口劝阻，奶奶摆了摆手："别劝了，这是我和你爸早就商量好的。"
她望向城隍庙飞檐上的铜铃，声音突然变得悠远，
"六十年来，我们在这庙里看尽生离死别，如今能同去，是福气。"
她转头看向江河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洞悉一切的光："你们俩先出去吧，让江河跟诗琪在这里多陪我一会儿。"
待两个儿子失魂落魄地走远，奶奶突然握住江河颤抖的手。
她掌心的温度低得惊人，却有着能穿透灵魂的力量：
"我的乖孙子，我知道你心里藏着很多秘密。今天，奶奶就来告诉你答案..."
秋风掠过银杏叶，沙沙声中，城隍庙的晨钟遥遥传来，惊起漫天尘埃。
远处的香客们仍在虔诚叩拜，烟雾缭绕间，仿佛看见年轻时的爷爷奶奶并肩而立，
一个悬壶济世，一个驱邪镇魔，将半生岁月都献给了这座小城。
而此刻，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，只是即将走向一个注定的结局，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