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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像淡墨一样洇开在济世医馆的飞檐上,檐角铜铃在晚风中轻颤,漾开细碎的叮当声。前堂药柜的抽屉还透着淡淡的草木香,后堂的小厨房里,洛风正往陶壶里续上刚沸的山泉水,蒸汽裹着菊花香袅袅升腾,秦慕伊则将一叠刚晾好的紫苏叶收进竹筛,发间垂落的玉簪随着动作轻晃,映着窗纸透进来的灯笼光,像落了片皎皎月色。
“洛掌柜,你看这株‘金鸡脚’,根须长得倒像鸟爪。”新来的伙计阿元捧着个带土的瓦盆凑过来,盆里蕨类植物的三枚羽状叶片正舒展着,叶背密布着褐色的孢子囊,在烛火下泛着细微的光泽。他是城郊农户家的孩子,前日被毒蛇咬了脚踝,是秦慕伊用捣碎的草药敷了三日才消肿,感念医馆恩情,便自请留下做些杂活,见着稀罕药材总爱多问几句。
洛风放下茶壶走过去,指尖轻触叶片边缘的锯齿,声音温和如旧:“这草生在阴湿石缝里,叶片分三裂,形状确实像金鸡的爪子,所以叫‘金鸡脚蕨’,也有人喊它‘鸭脚掌’‘三角风’。去年在秦岭采药时,我见悬崖背阴处生了一片,根状茎横走,摸上去有细密的鳞片。”他说话时,秦慕伊已端着盏油灯走近,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,阿元好奇的侧脸,洛风专注的眉眼,还有她自己鬓边的碎发,都被揉进暖黄的光晕里。
“洛掌柜,这草能治啥病呀?”阿元挠了挠头,鼻尖还沾着点泥土。医馆里的伙计们都知道,洛风懂的草药比天上的星星还多,而秦慕伊总能把那些枯燥的药性说得鲜活,像春日里刚抽芽的柳枝,带着露水般的清甜。
秦慕伊将油灯放在桌上,青瓷灯盏的花纹在微光中若隐若现。她拿起一片新鲜的金鸡脚蕨叶,对着灯光细看叶脉:“阿元你记着,这草性子苦寒,最入肺经和肝经。去年秋后,西街的王婆婆咳嗽带血,夜里总被痰堵得喘不上气,我师父开的方子里就有这味药,配着鱼腥草、桑白皮煎水喝,喝了七日,痰里的血丝就没了。”她说话时,指腹轻轻划过叶片上的孢子囊,“你瞧这背面的‘小疙瘩’,那是它的种子,入药时多采全草,晒干后用,鲜用的话消肿更快。”
洛风从药柜里取出个贴着标签的纸包,倒出些干燥的金鸡脚蕨来:“它的功效不止止咳化痰。上个月东村的虎娃被马蜂蜇了手背,肿得像个馒头,慕伊姑娘用鲜草捣碎了敷上去,半个时辰就消了红,这是因为它能清热解毒、消肿止痛。”他捻起一段根状茎,对着灯光展示上面的鳞片,“若有人得了咽喉肿痛,或是风火牙痛,用它煎水含漱,效果也好。还有那毒蛇毒虫咬伤,只要不是剧毒,敷上它的鲜草汁,能解大部分热毒。”
阿元听得眼睛发亮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瓦盆边缘:“洛掌柜,秦师母,这草咋就这么厉害呢?是不是里头有啥‘仙水’?”
秦慕伊被他的话逗得轻笑出声,鬓边玉簪轻颤:“不是仙水,是它含的‘化学生辰八字’。去年冬天,洛风哥在药房熬药时,我见他把金鸡脚蕨的干草放在蒸馏器里提过汁液,后来看书才知道,这草里含着黄酮类化合物,像槲皮素、山奈酚,这些东西就像 tiny 的卫士,能钻进身体里灭炎症、清毒素。”她从袖中取出一本线装医书,书页边缘已被摩挲得发毛,翻到某页时,指尖停在一段批注上,“你看这行小字,说它还含酚类物质和三萜皂苷,酚类能抗氧化,三萜皂苷就像小扫帚,能把肺里的痰浊扫干净。”
洛风接过书,目光落在秦慕伊批注的字迹上——那是她惯用的簪花小楷,笔画间带着少女的清秀,却又透着一股韧劲。他记得去年大雪天,她缩在药房角落里抄书,冻得鼻尖通红,却非要弄明白“金鸡脚蕨的水溶性成分”究竟是什么,最后是他把自己的手炉递给她,又翻出一本前朝的《药性考》,才找到关于“蕨类多含生物碱”的记载。
“除了这些,它的根状茎里还有氨基酸和微量元素。”洛风指尖划过书页,声音不自觉地放柔,“去年给李大叔治风湿腰痛时,我在他的药里加了三钱金鸡脚蕨,后来他说夜里腿不抽筋了,想来是这草里的钙、镁等元素起了作用。只是这草苦寒,脾胃虚寒的人用的时候,得配些生姜、大枣调和,不然容易伤了脾阳。”
阿元听得入了迷,忽然一拍大腿:“哎呀!我娘每逢阴雨天就犯老寒腿,膝盖又肿又疼,能不能用这草?”
秦慕伊放下书,走到阿元身边,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:“你娘的病是寒湿痹阻,单用金鸡脚蕨可不行,得用它的根状茎配着独活、桑寄生、牛膝一起煎,再用煎好的药渣热敷膝盖。不过具体用量得让师父把脉后再定,你明日带她来医馆,我给她看看。”她说话时,鬓角的碎发蹭到阿元的脸颊,带着淡淡的皂角香,那是她每日清晨洗漱用的香胰子味。
洛风看着秦慕伊温柔的侧影,忽然想起上个月她在药圃里栽种金鸡脚蕨的样子——那天她穿着淡青色的襦裙,蹲在湿润的泥土前,小心翼翼地将幼苗栽进石缝里,阳光透过葡萄架落在她发间,碎成点点金光。他当时送水过去,见她指尖沾着泥土,却笑得像得到糖块的孩子:“洛风哥你看,这草喜阴湿,和石菖蒲种在一起正好,以后采起来就方便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