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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,幸存的弟子们相拥而泣。但此刻他们的世界里,只剩下彼此交握的双手——她血肉模糊的指尖贴着他同样伤痕累累的掌心,像两株历经风霜却终于并肩的雪松。
“我们赢了。”
他说这话时,第一缕完整的阳光穿透云层,正好照亮两人交叠的衣角。那上面凝结的血冰开始融化,汇成细细的水流,渗入脚下这片饱经磨难却依然坚实的土地。
晨风掠过战场,带着硝烟与药香交织的复杂气息。远处欢呼的声浪时远时近,如同潮汐拍打着他们此刻静谧的港湾。顾如玖能感觉到南风瑾掌心的温度正透过彼此的血迹传递过来——那温度不像他平日的灵力那般寒凉,而是带着鲜活生命的暖意。
阳光在两人紧握的指缝间流淌,将凝固的血珠映照成琥珀色的水晶。她低头看去,发现他们脚下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簇嫩绿的雪绒草,正顽强地从染血的冻土中探出头来。
“嗯,我们赢了。”
顾如玖轻声回应,声音哑得不成样子。她尝试动了动手指,立刻引起对方更用力的回握——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南风瑾肩头的伤又渗出血丝,他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,只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那道最深的伤口。
融化的血水渗入泥土,竟催生出更多星星点点的绿意。有株双生的雪松幼苗破土而出,纤细的根须缠绕着没入地下,就像他们此刻再难分离的命运。
晨光穿透硝烟,为满目疮痍的战场镀上温柔的金边。药修们素白的衣袍早已染成斑驳的绯色,他们指尖跃动的灵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。有个扎着双髻的小药童踮着脚,正将最后一株九心海棠碾碎成汁,花瓣的荧光落在伤员狰狞的伤口上,竟化作蝴蝶状的灵纹轻轻愈合。”活着!都活着!”剑阁方向突然爆发出带着哭腔的欢呼。几个年轻弟子互相架着肩膀,明明自己腿骨断裂,却坚持拖着伤腿把昏迷的同窗背到担架上。寒易晟靠在那柄终于彻底折断的本命剑旁,笑着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,结果呛得满眼泪花,反倒被身后抽噎的小弟子们当成了痛哭。
那些耗尽灵力的长老们。阵法院老院长瘫坐在阵眼中央,十指指甲全部翻裂,却仍用血肉模糊的手指勾画着净化符文;药王谷大长老的白须被烧焦半截,正指挥弟子们把丹药碾碎成雾,洒向那些被魔气污染的土壤。
刘伯温的指节泛着青白,像老树根般死死扣住那柄陪伴了他三百年的拂尘。尘尾的银丝早已断裂大半,残余的几缕垂落在地,沾满了血和泥。他试图撑起身子时,腰间玉带发出不堪重负的”咔嗒”声——那是昨夜强行催动周天星斗大阵时震裂的旧伤。”一夜……”
老人的声音像是从裂缝里挤出来的,干涩得让人心惊。他布满老年斑的手背突然被一滴温热打湿,这才发现自己浑浊的泪水正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。晨光中,那些泪珠里竟浮动着细小的金色光点——是耗尽的本命元气在消散。
他的目光穿过忙碌的人群,落在不远处那两个年轻身影上。南风瑾正半跪在地,银白长发垂落成一道屏障,将顾如玖与周遭混乱隔开。雪月境王素来纤尘不染的手指此刻沾满药泥,却无比稳当地为少女包扎着伤口。最让老人心头震颤的是,那人每次缠绕绷带时,都会下意识地低头轻吹,仿佛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。”仅仅一夜……就扭转了战局啊……”
刘伯温颤抖着呼出一口白气。他看见南风瑾包扎的动作突然顿了顿,那姑娘染血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攥住对方的头发,而向来不喜人近身的雪月境王,竟纵容地任由她抓着。
那道剑光劈开永夜时,所有浴血奋战的人都仰起了头——
霜天剑贯穿天幕的轨迹,在视网膜上烙下灼热的印记。剑身拖曳着十二道冰棺锁链的虚影,如同拽着整条银河坠落。太阴镜碎裂的刹那,爆发的光芒让星辰都黯然失色,而那个银发飞舞的身影,竟以单薄脊梁抵住了反噬的洪流。”看啊……”一个断了手臂的剑修跪在地上喃喃道,”那是……神迹……”
冰蓝剑光中清晰可见南风瑾崩裂的经脉,灵力如星火般从他体内迸散。每一簇光点炸开,就有一具冰棺重新封印。当最后一具冰棺闭合时,他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凝成冰晶,折射出万千道虹光,为这场死战画下凄美的休止符。”站起来!都给我站起来!”寒易晟用断剑支撑着身体,嘶吼声扯得伤口迸裂,”给老子看清楚——这就是我辈修士的风骨!”
年轻的弟子们相互搀扶着,染血的掌心传递着温度。有人瘸着腿,有人吊着胳膊,却都挺直了脊背。不知是谁先哽咽着喊出那句古老的祝词,沙哑的声音很快汇成洪流:”雪月长青——””昊天不灭——”
声浪震得废墟上的瓦砾簌簌滚动。几只青鸟从断垣残壁中惊起,羽翼掠过低空时,抖落的绒毛像一场温柔的雪。有片羽毛恰好拂过顾如玖的鼻尖,她嗅到上面沾染的晨露气息——清冽的,生机勃勃的,与身旁人身上沉水香混着血腥的味道交织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