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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青青猛地睁眼，发现自己站在沸腾的红油锅底前。
铜锅顺时针旋转着，八角陈皮在汤底浮沉，本该呛人的牛油味里却混着股沁人心脾的苹果香。
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显示23:59，秒数正在飞速倒流。
"姐姐要麻酱吗？"穿红色连帽卫衣的男孩踮脚扒着调料台，塑料小碗里堆满香菜。
他转身时卫衣帽子翻过来，后颈处露出一块暗红色胎记，形状像片被虫蛀的枫叶。
方青青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。这家名为"蜀道香"的火锅店早在两年前就烧成废墟，新闻照片里焦黑的梁柱下压着件儿童卫衣，消防员说孩子被找到时还保持着伸手够调料台的姿势。
铜锅突然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。男孩坐回13号桌，用漏勺捞起颗裹满辣椒的牛肉丸，丸子表面浮着层诡异的蓝绿色油光。
"妈妈说涮肉要七上八下。"他认真数着涮肉次数，腕上儿童手表时针逆时针旋转，"可是火候总是不对。"
玻璃幕墙外闪过一团跳动的影子。方青青转头看见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﹣﹣她分明穿着今天新买的睡裙，倒影却是地府临时工的黑色制服。
贴在窗上的消防宣传单开始卷边，119报警电话的数字像蜡烛般融化。
焦糊味骤然浓烈。
男孩突然凑近她耳边："你闻到肉肉烧焦的味道了吗？"他呼出的气息带着冰碴，手指向天花板角落的烟雾报警器，暗红色液体正从探测器缝隙渗出，在地面汇成"小心火烛"四个篆体字。
吊灯上的水晶坠子开始发红变软，滴落的液态玻璃在桌面烫出蜂窝状孔洞。
方青青想抓住男孩的手，指尖却穿透了他半透明的腕骨。
电子钟发出刺耳的警报，23:59变成00:00的瞬间，后厨传来煤气罐爆炸的轰鸣。
烈焰像条巨蟒顺着麻椒油窜上房梁，男孩卫衣的红色在火中愈发鲜艳。
他安静地往铜锅里下着脑花，脑组织在滚汤里舒展成手掌的形状。
"姐姐你看，"他舀起一勺凝固的血块，"这才是真正的鸭血旺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