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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和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七,卯时三刻。
雁门关的晨曦带着塞外特有的清冷与硝烟散尽的微尘气息。将军府侧门悄无声息地滑开,一辆外表毫不起眼的青幔双辕马车,在十余名身着普通商旅服饰、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护卫簇拥下,缓缓驶出。马蹄包裹着厚厚的棉布,踏在青石板上,只发出沉闷的“嘚嘚”声。
车厢内,光线略显昏暗。秦沐歌将明明紧紧抱在怀中,孩子怀里依旧牢牢抱着那个温润的寒玉盒,里面那枚流转着淡金纹路的雪蟾银茧安稳地沉睡着,散发出令人心安的融融暖意。萧璟那枚家传玉佩,此刻正稳稳地悬在明明胸前,温润的玉质贴着孩子细嫩的肌肤。
“娘亲,我们…去哪呀?”明明仰着小脸,睡意还未完全散去,大眼睛里带着初离熟悉环境的懵懂与一丝不安。他下意识地往母亲怀里缩了缩,小手更紧地抱住了玉盒。
秦沐歌低头,用脸颊蹭了蹭儿子柔软的发顶,压下心头的沉重与不舍,声音放得格外轻柔:“我们去京城,去看一位生病的老爷爷。明明还记得昨天爹爹说的话吗?”
“记得!”明明用力点头,小脸绷得认真,“爹爹打坏蛋!明明保护娘亲!保护蟾蟾!保护老爷爷!”他伸出短短的手指,点了点自己的小胸脯,又拍了拍怀里的玉盒,最后指向车窗外朦胧的天色,仿佛那位需要保护的“老爷爷”就在天边。
孩子天真而郑重的承诺,像一股暖流注入秦沐歌心中,驱散了几分前路的阴霾。她握住儿子的小手,轻轻摩挲着他腕间细腻的皮肤,感受着那枚玉佩传来的微温。“明明真棒。蟾蟾也在保护明明呢,对不对?暖暖的。”她引导着孩子去感受玉盒的暖意。
“嗯!暖暖的!”明明的小脸上漾开安心的笑容,低头用脸蛋蹭了蹭光滑的玉盒盖,满足地眯起了眼。车厢内弥漫着雪蟾茧散发出的、清冽而微带草木芬芳的气息,令人心神宁静。
马车悄然穿过尚未完全苏醒的雁门关内城街道。战争的痕迹随处可见:被流矢击碎的瓦砾散落在墙角,几处民房焦黑的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,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和金汁刺鼻的味道。早起收拾残局的士卒们脸上带着疲惫,偶尔有运送伤员和遗体的板车吱呀而过,气氛压抑而沉重。
明明趴在车窗边,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外面的一切。“娘亲,房子…坏了?有人…痛痛?”他指着远处一个被搀扶着、腿上裹着渗血麻布的士兵,小声问道。
“嗯,”秦沐歌没有回避,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解释,“坏蛋来打我们,勇敢的叔叔们为了保护我们,受伤了。所以我们要去救京城的老爷爷,不能让更多的坏蛋得逞。”她看着儿子清澈眼底浮现的担忧,补充道,“有陆伯伯在,他会帮叔叔们治好伤痛的。”
提到陆明远,明明似乎安心了些,他记得那个总是温和笑着、身上有好闻药草味的伯伯。他不再看窗外,转回头,小手轻轻抚摸着玉盒上的纹路,像是在安抚里面的雪蟾。
马车顺利驶出雁门关高大的西门。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合拢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,隔绝了关内的一切。眼前豁然开朗,是通往关内腹地的官道,道路两旁是初春刚泛起新绿的辽阔原野。天光渐亮,晨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,吹散了车内的沉闷。
护卫首领墨影(墨夜的副手,萧璟最信任的“夜枭”统领之一),策马靠近车窗,压低声音禀报:“王妃,已出雁门。按王爷吩咐,我们走南路官道,经安平、青石两驿,绕开可能被北燕游骑骚扰的北线。沿途已有‘夜枭’弟兄接应,分批潜行。”
“有劳墨统领。”秦沐歌隔着车帘回应,声音沉静,“务必谨慎,确保行踪隐秘。”
“是!”墨影领命,打了个手势。护卫队伍立刻散开,看似松散地围绕着马车前后,实则形成了一个严密而灵活的警戒圈。马蹄踏在官道的黄土上,扬起细细的烟尘。
旅途漫长而枯燥。对于三岁多的明明来说,最初的兴奋过后,便是难以排遣的无聊。狭窄的车厢限制了他的活动,怀里的玉盒再温暖,也抵不过孩童渴望探索的天性。他开始扭动小身子,一会问“娘亲,还有多久呀?”,一会指着窗外飞过的小鸟“看!小鸟!”,一会又觉得坐得不舒服,哼哼唧唧地要抱抱。
秦沐歌耐心地哄着,拿出随身携带的几样小玩意儿——一个装着几味常见草药的香囊,一个打磨光滑的小木人,一本薄薄的、绘着花草鱼虫的图册。她指着图册上的草药,柔声给明明讲它们的名字和简单的效用:“明明看,这是甘草,甜甜的,可以润嗓子;这是艾草,味道有点冲,但熏一熏可以赶走蚊虫……” 既是安抚,也是潜移默化的启蒙。
明明听得似懂非懂,但对娘亲的声音和那些色彩鲜艳的图画很感兴趣,暂时安静了下来,伸出小手指点着图册上的图案,奶声奶气地跟着念:“甘…草…艾…草…”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和母子间温馨的低语,暂时掩盖了旅途的紧张与沉重。